46.残斗
咚——
金属的撕裂声在耳边刺耳地交织着。
我轻而易举地将一柄直接朝我抛投而来的短刀弹飞，瞬时用妖枪冥之暗的乱灵弹将那个罪魁祸首烧成了灰烬。
黑化已经使我成为被里意识操控的杀戮木偶，无需思考，无需犹豫，一切攻势都是出自于本能的反应。战斗的轨迹，此刻竟是如此清晰；黑夜的迷惑，令人享受不已。
黑化一步步吞噬着我的内心，但即便如此，我依旧需要它的力量。如果单凭我自身的意志，我终究有一天会成为黑化的傀儡，但至少现在还未触及那最后的底线，所以我才能够更加肆无忌惮，不计后果地玩弄和摧残着敌人。
三个黑影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包夹而来，当他们身体停顿的那一瞬间，手中的滑膛枪枪口已经喷射出灿烂耀眼的火光，弹丸拖着火焰的残影向我袭来。
嗵——
第一颗弹丸精准地刺入了我的左肩，直至那颗拖沓着血瘀的弹丸冒着青烟回旋着从我的身体另一端穿刺而过。
如此沉重的伤害，以我往常的性格一定会疼得痛哭起来，但是黑化状态却能够确切地使感官变得麻木，使人不再局限于身体的束缚。
“茵夏——”
温暖的气息吹拂着鲜血四溢的伤口，撕裂的肌肤竟然奇迹一般地迅速愈合。对于黑化之下的我而言，艾善就像一个万能的补给机器，无论我怎样胡作非为，她总会默默地为我抚平伤口。
感谢或是其它有关情感的表达，就交给平常状态之下的我去完成吧！至于现在的我，战斗便是第一，也是唯一的要义。
“Bye……Bye……”
我狞笑着用右手托起妖枪冥之暗，乱灵弹精确地点射着一切朝我攻击的影子，无论他们如何躲避，子弹总会寻找到他们的气息和踪迹。
单手更换弹夹，单手瞄准，单手射击，一切都是如此得心应手，完全不需要任何技巧，仿佛只要是和战斗相关的事物，本能都会自动指引着我去达成。
眼前的最后一只黑影挣扎着华为了尘迹，远处的黑影似乎意识到了实力的不均衡，自知之明地退回了黑暗之中。
战场陷入寂静，黑暗之中黑影蠢蠢欲动，身后的警察们则是面对着这一景象，惊恐得无法言语。
我的视线瞥向身后，艾善正站立在一辆警车的顶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切——大概已经结束了吧！”
带着失落的神情我朝着黑暗内部窥视着，遗憾的是剩下的黑影数量似乎已经很难对我形成有效的攻势了，除了零星的弹丸漫无目的地冲破黑暗朝着这个方向袭来，对方再也没有做出任何成规模的攻击举动。
“……大人……西街的空间转移基点已经被彻底破坏了……嗯……无法重新夺回……”黑暗中飘出嘶哑微细的通讯声音，隶属于“300人监察会”的黑影们终于确定了上级的命令，选择了战术撤退。
黑影在夜的掩护下分成了两队迅捷地从西街的各个巷口转移出去，而我只是无所作为地立定在原位，没有冲入黑暗中追击敌人，也没有想过去安抚身后那群早已惊魂未定的“友军”。
战场上现在只剩下了血液的污浊以及残缺不全的几具尸体，在这个人类难以触及的高度之上，战争似乎一只巨大的熔炉，将一切掌握着所谓正义的无辜之人吞噬殆尽。
我只能看着，然后竭尽全力地将眼前的敌人打倒，然后忘却那些瘆人的血污。见证了无数次的死亡，对此我所能感到仅仅只是麻木，甚至连最为基本的眩晕感都未能产生。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这场战争只属于我们，为什么会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我转首回望，冰冷的空气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暖，充斥着血腥与贪欲的赤瞳也同样恢复了正常的色调。我再一次在进入黑化状态之后和失去理智的副作用的边缘擦肩而过。
警察们没有勇气插入进来，只有艾善满脸痛苦地漠视着那些四溢着的鲜血，噙着泪水将脑袋埋入了我的怀中。
“这场战争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我的存在，为了我一个人，究竟还有多少人为会为此献出生命。”
“不要太过于自责了，艾善，这只是战争的开端，我无法确信接下来的时间里落海究竟还有多少人因此付出生命，但是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你也必须自由地活着。用落海十几万人的性命去换取全世界的自由，我……”
嗖——
艾善的手掌僵直在距离我的脸颊不到几厘米的位置上，她颤抖着扶着我的肩膀，头始终都没有勇气抬起来。原来她也会因为我过去直白和极端的言论冲着我的脸扇过来，但不知为何，那张手掌最终垂了下去。
“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要说出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由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我只能保证你能够活下去，哪怕我也会死掉——”
“呜呜呜——”艾善的眼泪第一次流淌着如此真切，我却无法为其所动。“3个月前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女孩……懒惰……好色……而且表面上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为什……为什么偏偏是我……”
“艾善——”
搂着她半躬的身体，我微拂着她金色的长发。我明白她此刻的感受，所以我无法继续用语言去安抚她。就让她这样哭吧，毕竟，这样的泪水一直压抑在心中，迟早有一天还是会爆发出来的。
“抱歉，你们所属的是……”
刚才的那名警官不知不觉中已经颤颤兢兢地爬到了我们跟前，侍奉一般地在一旁毕恭毕敬地望着我们。
“你的部下死了多少人。”
“牺牲了7名警员，还有3人重伤……那些怪物为什么……还有你们为什么……”
“你的废话问题太多了。”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并非不想回答他，毕竟就算是“赤色”级别的特殊状况，我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违规将机密告知这些普通人。“我们是警察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负责在诸如此类情况之下为你们收场，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找你们周局长。”
“你们是周局长派来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希望你可以将你刚才看见的一切全部忘记，虽然周局长到时候也会这么提醒你，但是我还要好心奉劝你一句，如果不想毁掉自己的生活，就老老实实地保持着平常。”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跨过了一具尸体，走到一台纯白色的警用摩托车前，饶有兴趣地将其完全打量了一番。“这个能借给我们么？我们的车被刚才那些黑影给报销掉了。”
“既然你也是公务部门的人，你就拿去随便用吧！刚才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说出去，至于这个伤亡状况我会单独递交书面报告叙述的。”
“随便你了。”
我随意地跨上了摩托车的车座，当手心触及到握柄的那一瞬间，一丝熟悉的感觉顿时萦绕在了心头。
很久之前的夏天，我总是骑着这样的摩载着茵可飞驰在泰晤士河畔，晚间的徐风和河面的光斑总是不会给我们留下一丝遗憾。
“艾善，上车——”
“唉？”
艾善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被我强制命令着爬上了摩托车的后座，柔软的手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衣角。
“穿着裙子骑摩托，还真是奇怪呢！现在这种给我的感觉真是爆炸性十足的诱惑啊！”
“住口你这个死变态笨蛋！”口是心非地这样痛斥着艾善的劣迹，但是内心还是有一点高兴。艾善已经强制着让自己忘记了现场这种惨状的局面，并未给自己留下太多心理上的压力，这，大概也是她仅存的优点之一，总而言之，只要她能够一直保持她原本的性格，我便已经非常满足了。
稍稍地转动油门，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般地飞驶着离开了这里，望着身后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着的战场，绷紧的心总算拥有了一丝安然。
原本拯救警察的计划确切而言只有一半实施成功，但是侦察现场的任务却得到了完美的落实，作为附赠品我们甚至迫使“300人监察会”永久性放弃了那个空间转移基点，为落海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300人监察会”所谓的后援，我们始终无法确定它的真实面貌。
“那个……艾善……对于那个警官而言，是自己部下的生命重要呢？还是对上司的现场叙事报告更加重要呢？”
“也是，明明死掉了那么多人，他却一点也不伤心啊——”
转过一个急促的弯道，摩托车终于远离了老城区西部，开入了通往江边的温暖明亮的“星光大道”。
“队长，那两个女孩真的是上头的人么？一个虽然长得很成熟，但是性格和装束怎么看怎么像高中生吧！还有那个气质比较成熟一些的小学生一样的女孩……”一名汇报现场处理状况的警员迷惑地站在队长的身旁，心中有无数的疑问等着倾泻。
但是那个警官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小子少管闲事，周局长都不方便透露的事情我们这种小卒还是少过问一些比较好。”
警员知趣地匆匆离去，倒是那个警官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或许，今晚他们并不应该来到这里，如果不是那两个女孩，他们有可能已经命丧于此。
或许，今晚的一切，全当作噩梦去看待会更加能够是令自己接受。
午夜 11时
“星光大道”俨然如同一条只点缀着繁星的漆黑色华丽的画布，午夜的江风舒适地拍打着脸颊，夜晚江边的气息变得更加地清爽。
除去连绵不断的路灯，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的只剩下了一道江堤相隔的漆黑色大江，偶尔汽笛的响鸣以及从远处的江面上缓缓驶开的货船，将夜晚的乐趣引向了高潮。
这里，好静。不是往常战斗前夕的那种充斥着血腥味的寂静，这种息事宁人的宁静，仅仅只是一次，便足以使人沉醉。
沿着江坐落的“星光大道”，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成为了真正的人间天堂。一侧是只剩下了彩灯轮廓的不夜城，一侧则是一直沉默着的凉韵的江水，而我们，现在则以70码的速度飞驰于它们之间，享受着独一无二的幸福。
远离了杀戮于血腥。
淡忘了死亡与哀伤。
我们仅仅赢得了短暂的享乐，但这已经足够了。
“没想到茵夏会骑摩托车呢！”
漆黑的长发与金色的马尾辫缠绕在一起，艾善的脸穿过杂乱的散发，温柔地贴在我的背上。
“看来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以前经常和茵可一起以这样的方式在泰晤士河畔兜风……仅此而已……”
“现在还觉得自己对不起茵可么？”
“如果我连你也失去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茵可了。单纯是这样的话，你就给我完好无损地陪在我身边就好。”
“还有一战呐！能取胜么？茵夏——”
“如果我在这最后一刻输了呢？你会离开我么？”
“我会——”
我的心似乎有些许颤动，这种独特的情感，难道会是失落么？
“因为我不能以整个世界来换取自己的私欲，但是，茵夏，你是我的杀戮公主，我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
“笨蛋，你要怎么做才能权衡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啊！”我欣喜地嘟哝着，顺势闪躲着一辆迎面驶过的出租车。“算了，现在还是别谈这种话题啦！”
“也是呢！”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心有灵犀地沉默着，继续着夜晚的旅程。
这，将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初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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